锦年，未央——写给任颖姑娘
亲爱的任颖：
你好吗。想在这封信的时空里，再次与一年未见而昨日会约的你问好。你在马来的日子里，我也写信问好，嗯，那种千里之外的问候，投递了迢远的心意，较之这封信里的，问候之意似乎更深更浓。不过，此时此刻，在这封信的时空里，我想再次与你问好。因为一年未见，而昨日重逢了。
说不出这种“不过”的心念是怎样来的。可是，当原本以为今年春节你能回来，而终不能回来，或者是之后的三月、四月、五月、六月的猜想而终是猜想之后，这种“不过”之感便也自然而然了。不仅是我，当前日夜里你发来消息说想来看我时，妻子也开心地提议说，我们出去吃个饭聚聚聊聊罢。嗯，她上次见到你大略是去年五月罢，我们一同走过了学校的百米长廊，不知你可还记得？彼时她就告诉我，你是个很棒的姑娘，只是未有坐下来长谈的机会，来熟悉彼此。我也问她，那“很棒的姑娘”是如何来到她心里的呢？她说就是有种感觉，但很清晰的。我想，那或许是与我在那个学年作为所谓的你的带教师傅而终怅憾于没有使你在教学上获得应有成功的一点慰安了——虽然那种怅憾，直到昨日忽而说起，依旧分明如昨日之事，似乎和这一年与你的想念牢牢地拥抱在一起，不知喜悲。
是的，自你去了马来之后，我与妻子都很牵念你。那份牵念并非强烈，如饥盼食，如疲盼眠，但始终清楚，在心海之下，沉淀着这份情愫。我们最担心的是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是否平安喜乐，虽然“平安喜乐”说到底并不诗意或者罗曼蒂克，只是想你是否吃得好，睡得好，是否适应那边的工作环境，开心不开心。事实上，那份牵念只住在我们的心底，与你一点用处也没有；而况同去的还有其他老师，总可以彼此照应一二的——不过在我们心里，不知为甚么，只有一个你。
只有一个你，嗯，从你的远行到昨日重逢，只有一个你。当我们在车站相见的一刻，心海里的你和眼前的你交织在一起，重又回到了那个你。是的，除了好像比之前又瘦了点，我感觉逝去的时光，如《西游记》里在天上只过了一天，真好——可虽然见到了你，而有了这样的好感觉，但事实上，当你轻松地聊起在马来的生活时，我才明白，这一年里兀自告诉自己你生活得应该挺好而因此浮现在心海的你，以及那一刻重又见到的带着熟稔微笑的你，或许都是错觉。是啊，除了故事之外，又有谁的故事是写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呢，恐怕大抵就应了那句“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了罢。你这一年的经历，如果能做成一道道如昨日摆在我们面前的菜品的话，应是五味俱全了，然而，我想着，如我是你，味蕾触碰到的或许尽是苦涩，更难以下咽。是的，我这三十四年人生，除了几次转瞬的旅行之外，一直没离开过家乡，虽也不好说一帆风顺，但我享受着这片熟悉的土地赐予自己的平静安和。我不敢想象，有朝一日离去，去另一个城市，甚至另一个国度，自己告别了那份无可取代的平静安和，会怎样生活。所以，当两年前邂逅你，而彼此第一次交流时，我已慨叹你很不易，所有的路都靠自己选择与开拓；而昨日你轻描淡写地那些马来生活的不适意，在我看来，更是自己无法好好面对的。可你，就这样跨过了时间，跨过了一道道心里的坎，来到昨日，微笑着坐在了我的对面。虽然长你九岁，说起来处处应该“逞强”些，来获得你的肯定与欣赏，不过在这一点上，你完全超过了我——你坚忍、自信与达观，在生活这张考卷面前，是个很棒的姑娘。与你昨日告别后，我与妻子又说起了这些感慨，她说那应该就是一年前她的感觉，从你说话时直爽的性格就能感觉出来。她还说，不过，这应该只是“很棒的姑娘”的二分之一。
这句未说完整的话可没有难倒我。我猜到的另外的“二分之一”，应该是你的教学水平了。是的，虽然妻子没有现场听过你的课，不过从我与她的几次“说课”中，已然觉得作为职初教师的你，正以一种精进努力去实现自我在教学上的成长，而且进步明显。加之这两年，你面对不同性质的班级，从教学设计到实施教学与课堂管理，都做得有针对性，较之于同龄人，业已积累了多一份的经验。故而，如能保持这样开拓进取的精神状态，相信你的教学水平会继续稳步提升。而属于你心中的成功，指日可待。嗯，亲爱的姑娘，我并非要鼓励你才这么说，因为你就是这么做的，我说这些只是觉得这样很好，你只需坚持下去就好了。当然，相信你的自我要求并不仅仅停留于保持这个前进的势头，而是更加积极地探寻那条幽深坎坷而最终通往光明的师者之路，使自己从容去往更高的教学境界。唔，昨日告别的一刻，你问起我，以后能否还来听我的课，我说好。我很想与你一起前行，守望你，见证你成为一名好老师——从初次邂逅，到昨日重逢，到未来永远，此意不变。
嗯，很感谢你送给我的马来的咖啡，昨夜泡了一杯，是好的滋味。我也无有别的甚么准备，只是把我欢喜的一支玻璃笔和一本笔记本送给你。这只玻璃笔是有名字的，因为里面含着一朵橙色的花朵，所以制作它的人称之为“锦橙”——我以为叫“锦年”更佳，不只是一朵花，一支笔，还有看花之人，写字之人，也拥有这样的美好年华。而那本笔记本的封面，上写“未央”二字，我想，这个世间，很多美好的人与事，还会继续。我们的人生亦如是。
这封信的末了，还想说，原本以为过了这个夏天，你仍要去马来的，昨日你说自己打算不去了。看来，或许经年，我不能送去千里之外的问候，投递迢远的心意了。
不过，此时此刻，在这封信的时空里，我想再次与你问好。因为一年未见，而昨日重逢了。
祝平安喜乐 万事胜意
开开
2018年7月20日凌晨于怡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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