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回来玩吗，我请你吃麻辣烫——写给蒋珮雯姑娘
亲爱的珮雯：
你好喔。前天夜里，在网路上，你说“以前你叫我珮雯我要起鸡皮疙瘩，现在大学同学都这么叫，我居然觉得很亲切”，这样想来，的确会亲切一些，不过，我以为更重要的原因是——好久不见了罢。
说起来，也就是上个月，与学生讲起《师说》，讲到“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和“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的时候，我跟他们说，我上一届有个课代表姑娘，在精心考证之后，时而会指出我对于文言文中一些字词读音错误的问题——我觉得在这方面她是我的老师，后来就常常叫她“师傅”了。当她毕业以后，与之联系的时候我还会“师傅长师父短”的，比如会习惯性地问——“师傅回来玩吗，我请你吃麻辣烫”（他们听到此刻，都哈哈大笑起来）。可是我此刻回看前天夜里我们的交流，我说的只是“回来玩吗”，而没想起那个“师傅”的称呼来。除了生活忙碌而有些健忘之外，我以为更重要的原因是——好久不见了罢。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当你看到网路上缘缘在操场上走路的照片而惊呼“这么大了”，当你前晚再次说起“缘缘都这么大了，真是好久不见了”的时候，你可知，我也是同样感慨了。虽然依稀记得去年夏天你和小飞侠来我家做客的事儿（缘缘那个时候是不是先睡着了啊），可总觉得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遥远到我要对着窗台出神地想一会儿，然后恍然而推了推眼镜才能确定有这么回事的地步了。诶诶，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虽然这两年在网路上，时常看到你的“行踪”，较之于其他同学，一定算是多的了，至少让我心安于“珮雯并没有被外星人抓走”这一事实。可实际上，我觉得你的所思所想，还有公开的一些记录当下生活的照片，业已与我隔着相当的距离了，以至于有次我饶有兴致地与你留言，你却“没好气”（还是不耐烦来着）地回复了我——那一刹那的感觉，就如同当初是认错了“师傅”一样，仿佛有千古之憾。不过想来也是，到了大学，走进了一个全新的环境，认识了一群新的师友，自然会有新的见闻，新的故事，新的自我。随便谁都会如此的罢。凭甚么我执于“师傅回来玩吗，我请你吃麻辣烫”呢？不过，见你的生活如此热闹丰富，于羡慕之外，到底也默默为你开心的呀。
至于前天夜里你联系我，确认了一时半会儿无法回来，我以为也就这样了，好像也没有甚么特别想与你说的了——犹记得高三有几次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与你共度了烦恼时光，我们还有“话痨”的倾向。可意外的是，你接着告诉我，“学生会（工作）快结束了，暑假参加支教已经开始写策划准备备课试讲了……这两天陷入了绝望”，我想，这或许才是你想与我说的了——嗯，我未曾想到你会去支教，体验一回真正做老师的滋味，而你即是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且近在眼前了。
你说，“随着对支教的了解，我每天都很恐慌”，我心想——“有甚么可慌的，不就是比现在的生活环境苦点么”。而后你又补充道，“我报的时候没多想，面试都通过了，开小队会了才知道条件这么差，夏天，桂林山区，屋子里打地铺，没有浴室，一个学校两百个人用一个厕所，我这两天刚知道那个厕所是茅厕，我都没见过茅厕，我同学今天给我介绍了老家的茅厕，我都快吓哭了，队长的描述更是让我害怕死了……我们是正经支教，很苦很苦的那种，队长说白天几乎没有休息，晚上最多睡五六个小时”。此时，我才明白，那确实比我所想得要苦多了。但是，珮雯，那一刻我竟然一点点没有想劝你“打退堂鼓”的意思。虽然这些“苦境”的确不太适合一个女孩子，即便换做我，估计也够呛，但我却希望你能一往无前。说起来，与你聊完的那晚，我翻来覆去想，这到底是为甚么？千寻之下，原来答案并不难想，你也不难猜到——出于一份你我都有的师者之心，还有一个我们人生一世活着的重要证明。
三年半前，当我见到早自习上珮雯第一次站在讲台前领读课文，与同学们解释其中几个字词的读音和意思时，那种感觉，立即和此前施老师与我讲起的对你的评价重合起来——“她就像一个认真的小老师，有些事情就放心让她去做罢”。是的，你有一种比其他课代表更强的能力，就是能让在座的同学都听你的安排——说起来固然是一种能力，可我更以为那背后是你想将自己工作做好的心意，一种想让所有你面前的“学生”因你的努力而有一点进步的渴望。要知道十多年前，我也像你一样，做着同样的事情，怀着同样的心意。彼时我的班主任常常从教室外经过，她后来告诉我，彼时看到的我就像个老师一样……一晃眼，如今我已做了十一年的教师，而你也将要踏上这段短暂又漫长的旅途，再一次带上这份师者之心，将之化作一种温暖的力量，去守望山区里那些纯净可爱的生命，真是功德无量了。
即便不说是一份师者之心，我想在珮雯决定要去的一刻，就相信这是一件于你而言有意义的事了罢。人生一世，如梦一场，这个娑婆世界的繁华诱惑着我们虚度时光，故而能找到几件有意义的事去做，已然可贵——这就是我们来过人世的一个重要证明了。嗯，既然已经认定自己要去做的，就算是条荆棘路，风雨交加，也会走下去罢。往往这样走下去，那些困难便不再张牙舞爪，却会为你让路，而你一路披荆斩棘，风雨兼程，以内心的光明回应彼端的召唤，是一定可以走到底，做到好的。虽然你我有缘相逢不过是短暂的一年半，可我分明能感受到你超于一般女孩的勇气魄力和认真负责的态度。你说“对，我是想做的，我肯定不会逃走的。可是我又怕自己承受不住，讲真，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有多强”，我当然也无法代你认识那个潜在的自我，但相信，我心中的那个珮雯会尽志而无悔。是的，尽志无悔，就是成功啊！
这封信写着写着，直到此时此刻，忽然觉得原本轻松的笔调渐渐变得深沉起来。诶诶，其实就像把我的心意告诉你来着，既然觉得你应该去完成这件有意义的事，我也一定会百分百支持你的。虽然此去，我不能于第一时间为你做点甚么，不过当你遇到任何烦恼忧愁时，请一定告诉我。如果那边网路不好，就写封信给我罢，或许写下来会好受些；如果适应了那边的环境，也希望珮雯能拍些照片给我看，报一声平安。我希望你在那里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并且带着与一群可爱生命的深缘，以一个“师傅”的身份，平安归来，归来见我。
毕竟，我们已是好久不见了。
无论你何时回来，在支教之前，在支教之后，支教时间短，支教时间长，我都等你。
“师傅回来玩吗，我请你吃麻辣烫”——
回来，我还会这样对你说。
祝平安喜乐 万事胜意
开开
2018年5月11日午后于金中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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