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大海，守望人间——写给陈果姑娘
亲爱的小果：
你好。在回这封信的此刻，窗外正落着雨。即便隔着窗户，还能听见雨声轻诉。那棵抬首即见的玉兰，在雨中有些黯然——我记得她在阳光下鲜艳欲滴的模样。其实，在雨的帷幕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有些黯然，天空亦如是。这样的画面，与昨日傍晚零星的雨点是大为不同的。嗯，在昨日最后一节文学课散课后，我看到有几个女生打着伞走在路上，知道终于下雨了。这可能是一场注定要落下的雨，不过，又为何只是点点滴滴地降临人世呢？我想，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罢，许是他嘱咐上天，让悲伤轻轻着陆。
其实昨日下午，当小果出现在面前时，我就有预感，你会将某种心意告诉我。那种心意，是带着呼吸与心跳的，而非沉寂千年。当展开那张小小的纸，念读起来时，我才发觉，那呼吸与心跳的背后，还是藏着一个沉寂千年的秘密——我们说不清，古人也未必分明，但始终对此心有灵犀。
倘若非要分明，那种灵犀，大抵就是鲁迅先生写下的“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罢。
昨日中午，在网路上得知霍金离世的消息，心中一时不静。尤其在那和暖的阳光下，仿佛是错觉，连阳光都是错觉。可接二连三在各种媒体上得到同样的消息之后，连错觉也变得无力。想想霍金，他在我心中可能只是一个平面化的人物——因为要教《邂逅霍金》这篇课文，所以我读到了葛剑雄笔下的那个霍金；因为要解读“霍金也‘网红’”这则作文材料，我才心血来潮地关注了他的微博……那些于我而言，某种意义上是“任务驱动”，所以他是“无有血色”地出现在我心里，薄得像一张纸上印着的一副肖像。可是，再想想自己的生活本是如此平静，那一刻却为何要为与我兴趣截然不同的，遥远而此生绝非有谋面可能的一个人而心绪沉落呢？我想过许多种可能，到最后只是觉得，他想告诉我的是，“这个世间已不再存有这样一个我了”。嗯，仅仅是我自己觉得。
的确，霍金为世人揭开的关于宇宙奥秘的财富，以及他为此而与病魔抗争数十年的坚忍，都是我们缅怀他的重要原因。不过，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科学家日以继夜地追随着他们心中的信仰，继续朝宇宙深处上下求索，同样有许多身残志坚的人们，为了不白白来这人世一遭，而努力去绽放生命的华光。他们同样值得我们尊敬，赞叹。而退却这些世人的美好感受，仅仅将之视为一个生命的个体，霍金的离去，让我们再一次感受到了生与死的茫茫距离——这一别，便是长别了，不再重来。
当人们沉浸在一种欢乐美好或极为忙碌的生活之中，尝到的即是生活给予的滋味，而非生命的滋味。如忙忙碌碌，便无时间去想；如欢乐美好，又何必去想这些很有可能扫兴的事情呢。非得没收了这些，而只剩静寂的一个自我时，才能去想想自己，想想这个人世的变幻无常。然而，这般发诸生命的自觉于我们是屈指可数的，更多时候，只有当得知另一个生命的重大际遇，比如生老病死时，才恍然于一种前所未有的生命体验。比如，当一个幼小的生命呱呱坠地，即便不是亲人，我们一想到也会心生一种幸福之感，也愿祝福他健康成长；当一个人或病或祸或老而离开了人世，即便不是亲人，也绝非是我们忍心看到的一幕。那末，那些即便只是与自己有一丝一缕缘分的人，更会在我们心中，产生千丝万缕的关联。是的，这种情感的通性，潜藏在我们心底。而这次霍金的离去，便将这种情感牵动了起来，牵动了无数人。
亲爱的小果，我想说的是，一个懂得珍惜生命，珍惜人生的人，才可能用心活出精彩。霍金做到了，是一个伟大的榜样。而我们对于自己的生命与他人的生命，作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个体，也应该静下心来观照与善待。我们要规划好自己的人生，并努力去实践，活出自己的人生价值；对于亲人朋友，我们要照顾与帮助，使他们感到幸福；对于那些萍水相逢，甚至此生都无缘相逢的人们，我们也祝福他们一生平安喜乐——当我们怀有这样一颗心，那末，即便世事变迁，人生无常，我们也可以告慰自己了。
“永恒是很长的时间，特别是对尽头而言。”虽然霍金去了宇宙的尽头，不过他留下一种永恒给了你我。我们带着他继续上路，去找寻一种属于我们的永恒，给自己，给别人，也给这个世间。
在这封信的末了，感谢小果与我分享自己的心意，让我可以将昨日的心绪也全副交托出来，像此刻窗外正落着的这场雨。
终会雨停，阳光自在。
那片我们头顶的星辰大海，于日，于夜，守望人间。
祝平安喜乐 善待生活
开开
2018年3月15日上午于金中园
附：小果姑娘的来信
给开开——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
亲爱的开开：
听闻霍金去世了。
想来除了《时间简史》和前些日子写的那篇材料作文“霍金也网红”，和这一号人物就在也没有什么交集了。但此时竟有点难过。
提起霍金，怕是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他侧首倚在轮椅上的样子了，我自认为这是不大好的，尽管这体现了他的坚毅无比。他所研究的东西，除去名字和个粗略的概念，我是一无所知。如果黑洞大略是个无底洞，那这个词也许仅被我用来形容霍金的智慧。
但此时，我竟有些难过。不至无声，更不会落泪，只是有些难过。
余光中先生去世时，也有这样的难过，尽管只读过他最著名的那首《乡愁》，尽管比起他会更喜欢汪国真先生的一些文字，但总还是失落的，真是有些奇怪呢。你呢？
2018.3.14 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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