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秋，午后，岩井俊二和辛波斯卡——写给骆伟兰姑娘
亲爱的小骆：
很想念你，你好啊。
虽然我们真是好久没有通信了，上一次通信是在多年之前了——不过，当我写下“很想念你，你好啊”的时分，我觉得一种自我的心绪业已穿越了那些文字，连同过去写下的那些心意，而你的笑颜，近在眼前了。
前些日子收到小骆来信，那种感觉亦如是。仿佛一下子跨越了时间的沟渠，拾起了往日岁月，那些你在、我在的日子，还有不在而想念，也想让彼此知道这份想念的日子。总之，很美好。
嗯，跟小骆写这封信之前，我刚刚选好了本周给班上学生推荐的电影，是岩井俊二1993年的《烟花》（据说动画版的电影也会于今年上映），不知小骆有没有看过呀。虽然现在自己在家忙着照顾女儿和做家务，在学校又忙着备课上课以及各种琐事，感觉疲惫不已，几乎没有时间允许我再静下心来好好地阅读、观影与写作了，不过随着年纪变化，我愈来愈清晰地发现自己喜欢着清淡平凡的人和事，还有这样引起细微末节情愫的生活，可能挺像岩井俊二的电影，又于这种平淡之中生出安和欢喜的心绪，像一句从自己嘴里不由自主念出的欢喜的诗句一样。我知道小骆应该也是心怀此意的罢。嗯，我还记得一次你与我说起《四月物语》的末了，卯月在雨中撑着一顶坏掉的小红伞的情节时，你的眼睛里也倒映着那种安和欢喜的心绪。彼时我没有告诉你，嗯，小骆和卯月真的像极了。
其实，这样的小骆，早已在我心中不变了啊。与你的相逢，使我相信你也是我欢喜的人生与生活的一部分，你的柔软的内心，你的坚忍和努力，都是那样的好，像是阳光，得见者满心温暖。说起来，很想像你一样善待这个世界，可我知道现实中，我还是我，也要以自己的心和脚步，走好自己的人生，与有缘的生命相逢拥抱。不知以前是否跟小骆提过，我曾和妻子聊起最让我欣赏的姑娘，首先想到的便是你，还有一个你的学姐陆迎迎，虽然其他女生也很好，有各自的特点，不过我在你和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温润，看到了与生活相融的恰到好处——事实上，我也委实无法描述这种“恰到好处”，只是觉得，像你和她这样的姑娘，一定会拥有最美的生活，最好的人生。
这种感觉，在这次你的来信中，如潮汐般再次涌入我心里。说起来，我特别为你的那个他感到幸福（这段话小骆应该给他看看哦，嘿嘿），能被这样一个好姑娘爱着，不是刻意追求浪漫的爱，也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浓重而成负担的爱，只是从心底静静流淌着茫茫人海中只因他而生的这种美好心意，诶诶，他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呀。说起来，念读起小骆写爱情的这段话语时，很感动。这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在我看来，是比绿子喜欢春天的熊，比所有你记得的那些爱情的诗句，更好的情意。因为它是属于你的，不隔着文字的幻想与奢望，不落入红尘的烟火缠绵，而将它百分百地给了独一无二的那个他，与之心有灵犀。嗯，这比当初我们谈论的爱情的话题，要真实可爱许多了罢。当然，爱是一生的，还有许多等待着你和他一起去发现，理解，善待。相信下次我们写信或是交谈时，你又会与我分享，许多带着感动与微笑的情意了。
嗯，爱情是生活一种，而生活也需要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这样的心念在小骆身上同样一直闪闪发光呀。还记得前年的游园会上，小骆带着你的他一同来见我。彼时在我眼前的你，跟高中那时，业已有一些区别了，诶诶，与其说区别，不如说进步——从你的眼神里，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理性干练，我想，或许就是你在大学里所学的知识和所得的经历造就的罢，后来又一想，不是这样的，应是你努力向这一切靠近而得到了成全。是的，在这封来信中，小骆与我分享了自己的学习与工作生活，以及今后的目标，这些也再次证明了这一点。而让我感触最深的，不是你一年前跨专业考研的决定，目前打算考博的想法，以及今后成为大学教师的理想，也不是你已获得的为数不少的成就——当然这一切已然很了不起了，我也为你高兴——嗯，我特别欣赏的是小骆这一路的成长所得，当你说起“不过现在觉得，所有的决定均是喜忧参半，重要的是如何珍惜它所带来的利、以及如何尽力消减遗憾”，说起“马不停蹄地探寻着能力边界的同时，也在不断触碰自己内心的边界，愈加了解自己、认识自己，深知自己的每一处弱点。在面对未来时，也愈加自信啦”，说起“而今明白了，争与不争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踏踏实实地努力，总会得到令自己满意的回报，所以首要的仍然是勤奋与真诚”……我想，对于自我的理解，可以说是人生中最困难的事，因为多数人不懂自思，或无心体悟，或不善总结，而你在这一点一滴的成长中已然趋于“不惑”，真的很不容易。明白如何使自己愈来愈好，这样，即便未来有许多不可知的困难，也一定会在你的自思自省中一一克服，并且进一步从中发掘自我，超越自我。嗯，关于未来，虽然我们可能有很长时间仍在不同的时空里，可是这样的小骆，无须我担心忧愁甚么，只要一遍一遍寄出我美好的想念就行了啊。
至于文学啊，比如你读辛波斯卡的诗，比如写你自己的诗，比如见你一颗跳动的文心，我以为真不是往事。因为你爱文学，他也爱你的。你或许无法如从前沉浸在那样的岁月里了，不过，我想，以后，或者不久的以后，还是会有这样的时刻——他等在远方，想念，因想念而发出微光，跨过万水千山，经过千回百转，最后见到了你，再一次投向了你的心海。那些泛起的涟漪，或成潮汐，在你听而想的一刻，有了笑颜和不由自主念出的欢喜的诗句，抑或是，那一刻折叠而飞向远方的新的诗行。
小骆，小骆，请你记得，文学如是，你我如是，天意常在，不动如山。
说起来，也不知道下次与你相逢是在何时了。诶诶，总觉得春天、夏天、秋天、冬天都好，却又都有些遗憾。最近秋意渐渐藏不住了，树叶时而在风中吟唱，昼夜也像两个时节，小骆你要仔细身体，保重自己。
嗯，忽而想起了几年前你回来看我，而为你写下的一首诗。种种心绪，原来常在。
远方
——拟骆伟兰
多希望，一直会有
这样的下午
我在，你来
长长长谈，而不觉长
在语言的溪流里
去往远远远方
即使不知
下一次见你何时
我也不怨
那含笑的眼睛
念一行诗句
心动了，岁月萍聚
那些等等等你的
未知的主角们
都会赠你
一份生命的厚礼
可不是谁悄悄嘱托
是与你的前缘，如我
在寂静敲门之前
与你说，再会
再会，亦为心愿
于各自的路上，念念
不期而期的交汇
如此刻相忆，绵绵
祝平安喜乐 福慧双增
开开
2017年9月13日午后于金中园
附：小骆的来信
开开老师：
展信欢颜。我是小骆。长久不见，老师可好？教师节临近，苦于没有机会回来探望老师，只能以字会面，先祝老师节日快乐，桃李满门。
似乎很久未与老师通信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本想上学期期末或这学期开学初回来探望老师，但六月起便开始了锦天城律师事务所的暑期实习，预计这个月底离职，一直未能抽身回母校看看。说起来这是小骆的第一份律所实习，收获颇丰，虽然非常忙碌，但也相当充实。起先担心自己什么都不会，满怀着紧张与不安，生怕不能让律师满意（因为是学院老师内推的，这份担心又多了一层），好在带教律师非常宽容，又乐于倾囊相授，实在是学到了很多。发现自己一直很幸运呐，无论在何处都能遇到良师益友，足以面对惴惴不安的未来。也一直都很感谢开开老师您呢，现在想来高中阶段算是最迷茫的时候了，幸好有老师指点迷津，为我加油打气。进入大学后也遇到了好几位这样的老师，lucky me！
研究生这一年，小骆觉得自己又成长了许多。回过头来看，跨专业考法律翻译这个决定可能并非最为明智（不过现在觉得，所有的决定均是喜忧参半，重要的是如何珍惜它所带来的利、以及如何尽力消减遗憾）。幸运的是，当初对法律翻译怀揣着的满腔热情，并没有在繁重课业与无止尽翻译任务的施压下消退（这也正印证了一直以来对翻译的感触，所谓“戴着镣铐的舞蹈”），反而在日复一日的打磨和探索中突破了一个个自己可感知到的瓶颈，感受到了精妙的翻译之美，为求一字稳，耐得半宵寒。马不停蹄地探寻着能力边界的同时，也在不断触碰自己内心的边界，愈加了解自己、认识自己，深知自己的每一处弱点。在面对未来时，也愈加自信啦。小骆现阶段的打算是考博（准备考交大的国际法），然后成为大学老师，虽然难度不小，小骆正在不断努力呢。之所以作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发觉自己比较适合学术研究，也有想要深入研究的课题，另一方面是考虑到若从事律师职业，前几年必定会比较忙碌，无法兼顾家庭，而我的程序员男朋友（害羞脸）以后也必然会时常加班，所以还是想要留出照顾他的时间和精力。希望可以得偿所愿。
是呀，小骆也开始考虑这些或许“世俗”的问题啦。因为小骆是真的很喜欢他，就像绿子喜欢“春天的熊”一样喜欢他。我时常胆小、怯懦、犹疑不定，而他理性、坚定、外冷内热，填补了我内心的空缺，教会我更加自信，用他温暖的力量帮助我成为更好的自己。在一起的近三年里，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比如学习时心无旁骛、严谨有条理的思维方式、面对困难时的自信坦然……面对他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内心正流淌的、炽热的感情，可以感觉到整个世界包围着我，他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这就是爱情吧，如果是他的话，谈论那些“世俗”的小事情，也很是甜蜜呢，愿与他共度的余生早些开始。想到高中时，老师曾与我谈论过爱情，彼时我还不甚了解，现在却深有体会了，真美好呀。
还想和老师分享的是这两年取得的一些小成就。比如，申请上了学校的项目，得以做自己十分感兴趣的研究；在全国性的法律翻译大赛上获得了一等奖；参与翻译了几本书籍，今年将陆续出版；带教律师对实习期的表现相当满意，还给出了留用的offer。对这些，小骆满心欢喜。从前我习惯于“不争”，又因为多少由于“不争”带来的不公，在是否应该改变自己的问题上始终纠结郁郁，而今明白了，争与不争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踏踏实实地努力，总会得到令自己满意的回报，所以首要的仍然是勤奋与真诚。
因为长久不回学校，只能借助朋友圈窥得老师的近况。时常看到老师家的缘缘，圆圆的，很是活泼可爱。从前便觉得老师一定会是一位耐心、细心的好父亲。这样一位小生命的到来，也必然给老师的生活带来了诸多惊喜罢。小骆也为老师感到高兴，以后有机会要与她一同玩耍。
眨眼间与老师结识业已近五年了。文学社似乎是一个遥远却真切的梦。那些年写作的诗，真如老师所言，成为了高中时期最值得纪念与回味的往事。又不尽然是往事，诗心绵延，每每于山穷水尽处偶遇，终不相忘于江湖。积累下来的行文习惯对英译汉帮助极大，文学给予了我太多馈赠。老师也是，虽然并非由您授课的学生，您却是我人生的老师呀，如若没有开开老师的支持与鼓励，我怕是会更加胆怯，为自己所困。还有老师在文学上的指导，也使得我离它亲近了许多。这些，都非常感谢。愿老师将文学与文字的能量传递给更多学生，照亮他们前方的道路。小骆也会继续努力哒，不辜负老师的期待。
那么最后，还是祝老师教师节愉快。天气转凉，老师要注意身体。
岁月静好 平安喜乐
骆伟兰
201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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