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再别——写给任颖老师
亲爱的任颖：
你好吗？原本我给上一封与你的信取了个标题，叫“后会有期”。顾名思义，大略是一个结束，一次告别了。可没想到此时此刻又提笔与你写下了这第十封信，如写小说时的“鬼使神差”，如中国传统文化中以“十”为圆满。或许以写信与你交流已成了一个习惯，或许是源自上周五的一段动我心怀的经历——是关于我第二届课代表姑娘再别她的那些学生的事，几日前我写在一篇名为《长别》的文字里，嗯，在这封信的开头，很想与你分享了——
“最后一节课开始之前，我没料到她会过来，可她就这样出现在教室门口了。我不知她要做甚么，后来想想是不是要与那些中午没有见面的学生打个招呼再走，于是便把时间匀一点给她，让她先说。可我没想到，站在讲台前的她，由开场的欢愉渐渐回到了沉默，由笑而哭。我已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哭了，我甚至怀疑此情此景不是真的，而是时光倒流，回了去年十二月的那一刻的错觉。那不是游园会上的她，不是电话里的她，不是在办公室与学生们聊天的她，不是我以为的她。嗯，我所有以为的笃定，如露如电，到此刻，皆成梦幻泡影。
“她的哭，还是为了告别他们——工作以后，就真的没有这样的机会来看他们了。此番告别，大略出乎了眼前这些韶华生命的意料。我想，即便欢喜她，也会有人觉得既然已作了告别，便没有必要再如是一番了。我心中有些怨她不聪明，好聚好散，何不作潇洒之姿，将此美好形象定格在他们心中呢？而且这种别离之苦，在他们的生命中，或许未曾出现过，又或者并不大在意——他们是否会懂呢？我在一旁看着已泪眼婆娑的她，终于明白她还是个感情用事的大孩子，还未成为知性自持的女子。那末，想想我自己呢？是不是已成了一个世事洞明，达观自适之人了呢？那一刻，我给不了自信的回答。这么多年，我曾教给她的，她曾带给我的，似乎都一样，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我就是她了；在已干脆地于一篇篇文章末了画上句号的年纪，在许多人事上自以为当止则止之时，我却还是她；回想自己生命里曾经所有的告别，心底的纠缠不自禁地化作了告白的泪水时，我仍是她。即便到了真正该结束的时候，那一串真实存在的省略号终是乱我心怀。这些，唯有己知，不期人懂。”
其实，我发现此刻的自己也正与她做着相同的事，像置身于同一个轮回之中。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过这样再别的经历。如果有的，便生灵犀， 如果没有，那会快乐。总之，都好的罢。
唔，使我想起与你再别，还因昨日填写你的那本《上海市中小学见习教师规范化培训手册》和我的那本《上海市见习教师规范化培训指导教师手册》——就像说出这两本手册的全名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一样，昨天我填写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才写下了最后一个句号。你的那本手册厚厚的，犹记得当初第一次邂逅你时，还邂逅了这本手册。当时我心想，这么多要写的内容，怎么可能在一个学年里全部填完呢？而嘴上与你说得轻松——慢慢来罢，写一点写一点，到时候总会完成的……在我昨天填写你手册里所谓的“导师评价”的部分之前，我把你填的内容大略都看过了，很能感觉你填写这些时的烦恼与疲累，不过，也正如我彼时所说的“到时候总会完成”了，嗯，不觉间你就填完了，这一学年也随之落下了帷幕。想起前日下午你来参加最后一次培训之后，把你的手册递给我时，是很开心的，因为原本压在心头的这一学年将要过去了。我也欢喜你开心的，只是觉得那些将细枝末节都装满心怀的古人，把日子形象生动地比作流水，奔马，飞梭，却都是真的。或许，当我再回想起与你同在的这一年，再回忆起这封信中所慨叹的心意，又过去许多年，甚至许多许多年了罢。
嗯，关于那“导师评价”部分，我曾很无聊地数了一下，要填五十处。上学期所填的不到十处，昨天我把剩下四十几处都写好了。起初内心觉得有些为难，写了一会儿就觉得疲累了，像一个耐力有限的人参加了一场马拉松赛，在初次感觉劳累之时，得到“这才刚开始呢”的提醒。有老师说，这个不必填得太认真，只要不空在那里就好了；你也对我说过，每处写一两句就好了。我本来也很愿意朝着这条明路走去，可是啊，笔一到了我的手里，心跳与回忆也到了我的手里，于是止不住地写到我以为好的地方才结束。若要像学生写作时不忘算算字数的话，平均也要一百多字了。虽然其中难免有我如写小说时弯弯绕绕地废话（或许是很多），不过，即便一共写了五千字的“我的废话”，里面却还有我想表达的。比如你的名字，一处评价里大抵写过两次，于是写完这本手册，我就写过一百遍你的名字了罢。嗯，至于那本我的指导手册，无论是“指导案例”还是“带教小结”，我都把之前写给你的信的内容原封不动地搬了上去，虽然写信的彼刻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把它放入手册里，虽然手册似乎要用极为规范而严肃的笔法去写才对，不过，我想把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真实地留在里面。世俗眼里的完成任务，其实还含着一份纪念，“唯有己知，不期人懂”。
眼看着五月也留不住了，那末，就期待六月罢。期待六月你在教学上的收获，以及学生在期末的进步。短短一年，我眼中，我心中的你成长很快，继续精进，未来必不可限量。嗯，想告诉任颖姑娘啊，很高兴能认识你，与你走过这段时光，很高兴我也认识了一个与你同在的我自己，是这么与众不同。只可惜没有一张与你的合照为念……就放在心里罢。
那末，在这封信结束之时，请许我再说一句——
亲爱的任颖，再会罢。
祝平安喜乐 福慧双增 工作顺意 生活幸福
开开
2017年5月27日早晨于金中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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