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作出正确选择——写给一个男孩
未曾留名的男孩：
你好啊。很高兴前日深夜收到了你的简短来信。先要表示我的感谢，一方面源自你的体谅，“听闻开开老师每天那么晚睡，信还是简短些罢，记得早睡养肝，身体重于一切”，另一方面则来自你对我的信任。其实，那封信使我于冥冥之中感到你就是会与我在接下来一年半的时光里结伴同行的学生，这一点在你第二封短信后的署名——“幸入开开手下的某学子”也得以印证。我是想说，虽然分班之后，我与新集体中的你们接触时间还很少，而你已愿意把自己的烦恼告诉我，这也是我的荣幸与福祉。希望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们也能多多交流罢。
抱歉的是，本应昨日就该与你回信的。只不过，一来我早已打算昨日给自己以前的课代表写封信，因为寒假之前，她嘱托我看一篇小说创作，我却迟了数日才想起，故而昨日便用于写信给她，与之分享了对其作品的阅读感受；二来，你的第一封短信里诉说的有些简单，仅是“我一直跑东跑西追逐着自己的兴趣”之类的话，这使得我还弄不明白，如果轻易回信的话，未必能真正帮到你，这样我是于心有愧的。故而我在昨日把这些疑惑写成短信，与你相问。而你的回复终使我明白了你当下遇到的难题，想来，换做他人，同样也会内心烦忧的。在认真思量之后，我便于这个凌晨与你回信了，在此，仅是说一点自己的想法，如能于你有分毫裨益，我会欢喜。
嗯，首先，从你的字里行间，我见到的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男孩。你在“早先对电脑方面有过些兴趣”，而高中阶段选修了机器人课程，经常外出比赛，凭借自己的努力，在不少比赛终都有斩获——这些真的很棒，也让我羡慕。我一直觉得男生是要有一样愿意深入钻研而使之变成技能的爱好，虽然我自己年少时并未有之。犹记得自己在念书时成绩平平，也无有甚么爱好，想来，就算彼时自己能有机会接触机器人程序设计之类的课程，多半也会因为自己的愚钝而提不起兴趣来。你说“同学们周末在外补课，在家努力，至少是在家好好休息调理，我一直跑东跑西追逐着自己的兴趣”，“有幸坚持了这一年半”，而你的成绩仍能保持中等水平，这也足见你很聪明，真好。
然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之后一年半，关于继续在爱好的小径上多走几步还是全心回归学习“正途”，你的烦恼也由此而生。你说“父母、原来的班主任等经常劝说我课外的东西放一放，搞好成绩最重要”，“与学业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时间，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周末。平日上课时，父母总是担心我全年无休太累；假期的时候他们也为我张罗了很多次的补课，也大多因为冲突不得不取消了。成绩一直提不上去，和缺少必要的补课脱不了干系。这一年半我若继续这么‘不务正业’下去，我有点怕——拓展课本来就是学有余力而为之的，连最基本的学习都做不完美，何谈‘拓展’？”从这些话语里，尤其是你自我分析，不难看出除了聪明之外，你还是个正在走向成熟的男生，即遇事趋于周全思虑。可能你觉得自己还谈不上“周全思虑”，而我想告诉你，眼下的犹疑只会是暂时的，你终会作出一个正确的决定，那一刻便是你走向成熟的重要一步了。嗯，相信你定会走好的。
当然，要你相信这些的话语，而绝非接受一种含混的安慰，我是要说说自己的一点给你的建议。嗯，我常常与自己的学生说，人生重在体验，它即是证明了你在这个世间真实地活着。而你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美好体验，之前一年半，你已经体验过不少机器人课程与比赛了，诚如你所言，“投入其中的那种感觉是很棒的，经常能参加比较小的比赛项目获奖，成就感满满；偶尔有大型比赛，即使实力不足以夺魁，比赛过程的紧张感也会让我觉得很享受，顺带还有别地的风光可以顺路欣赏。学习过程的枯燥，有兴趣和一张张奖状的激励，并不算什么。”与此同时，我认为“体验”还应注重其本义，即有了心得收获，便是好的，即使仅有一次也好，知足而无有遗憾。为何这么说呢？因为这个世间等你此生去实现的事太多了，若执意于某一种体验，那大抵会错过其他更多的重要的事。所以，我觉得你业已在一年半里体验过与机器人相伴的乐趣了，有了这番美好经历，较之于三年都倾尽所有于课业上的同学来说，已然是幸运与幸福的了。这一点，足够成为你人生中的精彩记忆了，我也为你高兴。不过，诚如你心怀的隐忧，剩下一年半的时光，课业压力与重要性，都是远胜于前的。在某一面大纛之下，绝大多数学子还是要去往同一个方向，同一条路的，你也清楚，其中也不乏才能出众之辈——所以啊，你可以思量一下，自己是否拥有成为这“例外”的实力与底气。在我看来，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唯要做到一点，那便是切勿本末倒置。要做到这一点，前提便是认清自己的角色定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定位，比如我是教师，所以不动如山放在第一位的便是教书育人。从个人角度来说，写作业已成为我的生命中的一部分，举一个直观的数据来说，不包括反复修改的工夫，我每年自觉写作量大略在二十万字左右，是可以说“写作业已成为我的生命中的一部分”这样的话了罢？可是啊，我不是职业作家，故而写作无论如何也只是个人爱好罢了，而不是作为教师的第一要务，所以，也只能在绝对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再拿起笔来写作。如有冲突矛盾，或者自己精力不济时，放下的一定是写作，虽然它带给我的美好体验有如你比赛与赏景这般愉悦。同样的，你目前的角色定位是学子，而非机器人研发专家，所以理应将课业放于首位。这样说，并非要你今后便与机器人含泪分别，在剩下的一年半里，在抓好课业的基础上，倘若你仍有余力的话，可适当参加——此中分寸只有你能知晓与把控；如若实无精力可用，则不妨暂时放一放，因为来日方长。请你记得，先做好眼前最重要的事才是“王道”。当然，“抓紧课业”并非是一种无奈屈从，“来日方长”也绝非虚无缥缈的劝慰。只要将对机器人的这份热忱，转化为你未来追求的梦想，定会精进于今后的学习的罢。我相信，等你考上大学后，便能重新拾起你的这个爱好，不仅不会因为这一年半的搁置而觉迟，反而会有更多思索研究的时间等着你呢。而况，若你努力并最终如愿的是与机器人相关的大学专业，则会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更为专业地充实你的爱好，甚至成就你终身研究的事业，岂不更好？反之，我想，你可能会失去很多与机器人亲近的机会了，那才是真正的遗憾罢。你觉得呢？信至此处，还真有些激动呢——我畅想着你大学里学着机器人的课程，研发着属于自己的机器人，而带着它参加更多大型比赛，给我送来一次次惊喜的消息。
唔，以上这些便是我个人的建议了，仅供你参考罢，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同时，我还建议你就此事，多和父母长辈与班主任老师坦诚而耐心地沟通交流，毕竟大家一起考虑会更为周全，也会给予你更多的有效帮助。你也知道，大家都是愿你好的罢。而如何取舍，望你仔细斟酌，最后还是要自己决定的，因为你马上就要成年了，是该到了自己权衡选择并对此有所担当的时候了。是的，如之前所言，相信你会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无怨无悔。我也为你加油。
祝平安喜乐 福慧双增
开开
2015年2月12日凌晨于怡文轩
附：第一封来信
听闻开开老师每天那么晚睡，信还是简短些罢，记得早睡养肝，身体重于一切
直入正题吧。
入了高中，感觉自己的轨迹和别人总不太一样，同学们周末在外补课，在家努力，至少是在家好好休息调理，我一直跑东跑西追逐着自己的兴趣，成绩虽然算中等，但父母、原来的班主任等经常劝说我课外的东西放一放，搞好成绩最重要。不过也不是横加干涉，有幸坚持了这一年半。我感觉已经收获颇丰了。接下来这一年半，也许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我想暂时搁置，至少是尽量减少课外方面的时间。老师，您觉得这样的决定是否是明智的呢？
——不愿署名，抱歉
我的回复
嗯，你好啊。首先，谢谢你的来信与一份体谅。虽然对于你是谁还是好奇不已，不过，我也想着，生命本来没有名字，所以，你不愿署名，也好罢。
现在的问题是，有些事我还不太清楚，所以也会影响回信是否真正能够帮助到你。希望这点可以请你写得详实一些——“我一直跑东跑西追逐着自己的兴趣”，“ 尽量减少课外方面的时间”，那末，到底是甚么课外兴趣呢？能否介绍一下它，并且详细说说自己投入其中的那份感觉呢？还有就是，你认为它和你的学业之间真的有不可避免的矛盾么？
嗯，盼复。
第二封来信
谢谢老师回复呢。想简短些，反倒帮了倒忙。
早先对电脑方面有过些兴趣，甚至有段时间梦想成为黑客，那时应该是虚荣心使然。进入高中后，因为拓展课的选择是陆广琴老师的机器人课程，经常有机会出外比赛，但是代价也许是比较巨大的：周末以及周五放学的时间一直被占用(有过进入基地班的机会，但是权衡过后放弃了)，有时比赛也会占用到上课时间。前面一年半的学习，相较于即将面临的一年半，压力可谓很小，的确匀得出精力顾及课外，父母老师虽然常常反对，不过也不干涉。投入其中的那种感觉是很棒的，经常能参加比较小的比赛项目获奖，成就感满满；偶尔有大型比赛，即使实力不足以夺魁，比赛过程的紧张感也会让我觉得很享受，顺带还有别地的风光可以顺路欣赏。学习过程的枯燥，有兴趣和一张张奖状的激励，并不算什么。
与学业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时间，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周末。平日上课时，父母总是担心我全年无休太累；假期的时候他们也为我张罗了很多次的补课，也大多因为冲突不得不取消了。成绩一直提不上去，和缺少必要的补课脱不了干系。这一年半我若继续这么“不务正业”下去，我有点怕——拓展课本来就是学有余力而为之的，连最基本的学习都做不完美，何谈“拓展”？
——幸入开开手下的某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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