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七月走来之前——致李冰倩同学
冰倩:
你好啊。记得前些日子,与你说过想写信给你的事。彼时有些抱歉,只因在此之前接连写信给那些心境不佳的同学,连续几个凌晨早起,所以自觉身体有些不适,没有甚么精力再提笔抒怀了。我知道你也理解我的罢。嗯,在这个夏意渐浓的日子,在这个安适的凌晨,可以静静地与你写一封信了,不知你会否已经猜到呢。我想啊,即使没有料到也不要紧,就像上周一的早晨我邂逅了你新写的小说,是意外惊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彼此不期而遇的种种,都是以后很好的回忆罢。想到上一封与你的信,业已是一个半月前的事了,慨叹流水光阴的同时,更为你在这个阶段中的精进努力,与随之而来的进步感到高兴。我想,于未来而言,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也希望你能珍惜现在,不忘回首一路走来的旅程,有更多勇气,迈向光明未来。而这封信里的字字句句,且作我与你一段生缘的小结,也作纪念,赠予彼此。
如果多年之后,或者说很多年之后,我们或许被岁月相隔,没有见面机会,但当你的名字在某一时刻忽而念及于我的内心时,我想,随之首先浮现在眼前的可能不是你的模样(你该不会生气罢),而是你写下的文字。你的文字,是怎样让人不忘的文字呢?嗯,我觉得它首先有着强大的创造力与可塑性,可称之魅力一种。虽然逐渐形成属于自己的写作风格是一条自然的轨迹,但许多写作者一旦如此,便会因为得心应手的写法而“安逸”下来,难以自觉寻求突破。即使一些伟大的作家,虽悟得且持心念如是,却或多或少在这方面有些遗憾的。比如欧·亨利,即在意识到要改变“欧·亨利式的结尾”积久的审美疲劳而创作新的小说《梦》时,猝然离世;莫泊桑虽然在生命的后期实现了由批判现实主义转向关注个人内心世界的转变,完成了如《一生》、《俊友》这样传世的长篇小说,可这也是在其放浪形骸,贫病交加之时的产物。所以,我欢喜于现在写作风格还没有“尘埃落定”的你,可以无有拘束,写出题材、风格迥异的故事,每次都因为风格变化而与人惊喜,真好。也希望你为之努力,当发现自己文字的创造力与可塑性渐渐退减之时,有再次突破的勇气。我亦会提醒你,作为你的朋友与读者。愿你接受这份心意,只为我对你的文字充满期待。
嗯,除此之外,无论题材何如,透过你的字里行间都能见到一种为文的持久热情——在我看来,这种热情最为难能可贵,是文学创作与进步的朴素的驱动力,真好。所以,说起上周三次接过你递来的一遍遍反复修改的写作本,想来,即在情理之中。唔,我也不太清楚,在这高一整个学年里,你到底有了多少创作,但就我看到的这些,业已是不错的了。除了之前提到的写作风格与热情之外,你的驰骋的想象力也让我欣赏。人常言,写作是件孤独的事,不过我想着,你的内心藏着一个如此丰富有趣的故事世界,应该不会冷冷清清的罢。灵感的源源不绝,是每一个写作者都渴求的,在花季中徜徉的你能拥之入怀,可视作幸福一种,也需要你好好珍惜与及时运用,才不会有相负的遗憾。
上述三点说的都是你文字的好处,不过,只能说是当下的好处,你须怀有“未雨绸缪”之心,才能越写越好。此外,你须明了,提高写作能力(至少是维持目前已达到的写作实力)的关键,无外乎人生体验与阅读体验这两者。前者如你所知的雷蒙德·卡佛,以生活中夫妻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心态的真实体验入文,写得生动而细腻;后者如我们讲到的坐拥阿根廷国立图书馆所有书籍的博尔赫斯,他以阅读陪伴自己的一生,创作了《小径分叉的花园》这样构思精巧与哲思深邃的传世经典。当然,不是说卡佛就不读书,而博尔赫斯也关上了体验人生的大门,只是两人所体现的偏向性还是较为明显的,并且也因此显示了某种局限性——如卡佛的创作题材大抵多是围绕夫妻矛盾来写的(《哈里之死》这样的题材是凤毛麟角,而《信号》这样的作品才是其主流),此外似乎乏善可陈。嗯,若将上述二者结合起来,作为写作人生的护佑,真实与深刻兼备,才是真正好的。作为高中生的你,由于在校封闭学习的限制,体验人生之处还是有限的。你的作品内容大略与现实无有瓜葛,即是最好的证明罢。所以,当下你要将重点放在阅读上,虽不至博览群书,也是要尽可能多读一些的(除了开阔思维之外,也能规范你的写作用语,使遣词造句准确凝练——这一点也是目前的你可能或缺的罢)。待到念大学,以及今后踏上社会,则不要忘记对生活种种的体验,及敏锐地捕捉自己的感受,将其融入到你的文字中去,赋予文字以使人读罢产生共鸣的生命力,即能进步不止。所以,这样看来,“纸上谈兵”的我终究不是指导你写作成功的那个人,而自觉于体验阅读与人生,才是你最好的导师。愿你牢记,且精进于此。如是,我才会在或许不能与你相见的未来,想见你为文的上进而心安。
嗯,说了这么多关于你写作的事,其实也想说说你啊。毕竟文学创作是多产的理想,而你是现实的唯一。我知道高一这一年于你而言,也有过不少不顺意的时刻,而你所背负的,除了与他人相同的课业压力之外,还有着自己的苦闷枷锁。我也想过,若我是你,除了接受痛苦的降临之外,丝毫无能为力。可你用行动证明自己远比我所想的那个姑娘勇敢、坚韧,不断奋进以超越现实的阻碍——较之于你的作品,这样的你更让我欣赏赞叹。当然,还有两年的考验在等待着你,可能过去曾经出现的“病症”仍会复发,相信你业已做好了再一次战胜它的准备。此外,或许还会有难料的新问题层出不穷,我愿你以一个生活的强者的姿态来面对未知人生的种种,冷静思考,迎难而上,且对你爱的人与关心的事有自己的担当。这样,无论是甚么困难阻碍,你终会是一个胜利者。
信至此处,窗外渐渐落起了雨。伴着雨声,不知为何会想到,再过半年,可能就无法与你常常相见的事——这是趋向现实主义的预感,还是小说里有些伤心的罗曼蒂克的情节呢?嗯,且不想下去了罢。惟愿冰倩平安、快乐。
祝平安喜乐 福慧双增
开开
2014年6月30日凌晨于怡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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